新场的包蕴和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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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距成都58公里的大邑县新场镇,是目前四川规模最大、古建筑群落保护保存最好、最有特色,很是吸引人的一座西蜀水乡古镇。年,经国家住房和城乡建设部及国家文物局严格考核,正式授于新场“中国历史文化名镇”称号。

始建于东汉,兴旺于明嘉靖年间的新场,也是茶马古道之一。走进新场,顿有一种穿越感,犹如走进了民清时代。古镇整体呈船形,粗略统计,古建筑有20多万平方米,七条主街古街,派生出七条主要水巷;三条流水鲜活的小河穿镇汩汩而过,再派生出人身上毛细血管似的多条流水潺潺的小溪,这就将古镇人家、将整个新场古镇浇灌、穿插得清新、脱俗、丰韵,像个新嫁娘似的。

古镇呈二纵二横井字型,镇上的民清古建筑大院落多、楼阁多;且大都青砖青瓦、木楼木柱,雕梁画栋,雕塑的麒麟、大象、仙鹤等祥瑞物栩栩如生,一派典型川西民居风貌。沿街鳞次栉比、古意犹存、至今红火的茶楼酒肆饭馆,展示续写着新场的繁荣繁华。走在一条条由青石板铺就的相对宽阔整洁、岁月斑驳的茶马古道上,给人一种恍惚感。到处鸟语花香,却又看不见宛转啁啾的鸟儿在哪里,有种鸟鸣景更幽的意味。随便找间溪边茶铺,要一碗四川盖碗茶,在极富四川特色的清竹篾编就的竹椅上一坐,不管盛夏时节太阳再刚再大,周遭有浓荫竖翠的竹林遮挡,清幽无限、风光无限,真个宠若皆忘,此乐何极,更不要提旁边竹林深处就有极具乡村特色的酒店、饭馆和店铺虚位以待,出售的什么乡村豆花、血旺、麻油鸭、豆瓣鱼等各种乡村美味,让人一想口舌生津。

我去过新场多次,每次都流连忘返,不忍离去。该怎样描述新场的古风古貌古韵和至今的繁荣才准切?我想借用清时云南学政张锡荣去成都拜谒光绪皇帝的蒙师伍嵩生(字肇龄,民国时期成都有名的五老七贤之一)归去时,路经新场,受到吸引,特留宿一夜写就的一首诗,应该恰当――

花外斜阳晚,云峰暗几层。

人声三里市,春夜一街灯。

竹屋容高忱,桃源梦武陵。

床头三尽剑,气欲作龙腾。

而最能吸引我的是,新场有两个最有人文意识境况的标识:一是刘成勋其人和故居,二是至今不为人们广泛注意知悉的《百年历史影像馆》。

位于广袤的成都平原西部边缘地带的大邑县,地形地貌很有些奇特,既有成都平原的平坦、清润、富饶、和顺,又有兀起的诸如西岭雪山、特别是大飞水那样的山地的雄峻,半山半原。也许因为如此,民国时期,大邑一时将星云集,出了三军(长)九师(长)十八旅(长),有“将星之乡”之称之誉。 

这三个军长,分别是新场人刘成勋和继后的大邑安仁人刘湘刘文辉叔侄。老资格的刘成勋作过川军总司令、四川省省长,说他是大邑众多将军的领头羊、示范者、带头人一点也不为过。

最值得一说的是刘湘刘文辉叔侄。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俩在不同时期,直接影响到中国近代史的走向和进程。

刘湘的主要功绩在抗战。

刘湘是个强烈的地方主义者,更是个强烈的民族主义者。民国以来,四川军阀之多、战争之频,为国内之最,其间,打了三百多场战争。四川军阀有个特点,鉴于四川富庶,历史上就是成就霸业的最好之地,四川军阀大都着重内争而不外向。

年爆发的刘湘刘文辉叔侄的二刘之战、决战,刘湘胜,结束了四川的经年内战。身为四川省政府主席兼川康绥靖公署主任,上马管军、下马管民的刘湘,成了真正“四川王”,他把四川搞成了针插不进,水泼不入的独立王国。在与执中央权柄,急欲挤进川来的蒋介石的长期明争暗斗,有时甚至是剑拔弩张紧张激烈斗争中,刘湘始终不落下风,始终没有让蒋介石的“中央”入川。

然而,当日军大举南侵,国家民族到了生死存亡一发之际,刘湘一改以往,力主抗战。他不管不顾地火速组织调集第一批川军三个军10多万人,组成第二十二集团军,出川抗战增援晋北前线。

年深秋时节,晋北前线水瘦山寒,寒风瑟瑟,而在气候相对暖和的四川,这10多万身着单衣短裤,打绑腿,穿草鞋,身背斗笠和大刀,手持劣质步枪的川军,迅速奔赴晋北前线,与现代化武装到牙齿,训练有素,武士道精神强烈、穷凶极恶的日军作拼死战,其川军损失之惨重、状况之惨烈,可以想见,然而川军死战不退,不屈不挠,可歌可泣。不仅如此,稍后,“四川王”刘湘任第七战区司令长官兼悉数由他的基本基干部队,看家部队21、23军组成、扩大的第二十三集团军总司令,抱病亲自带队出川作战。在极端困难的情况下,二十三集团军数十万人,作为南京前线的屏障部队,孤注一掷,与猛攻南京一线的日军作殊死战。至此,除西康省政府主席兼24军军长的刘文辉外,川军所有师长以上高级将领,悉数被刘湘调遗出川抗战。

转年,刘湘病逝于前线,年仅48岁,临死之前,特留遗嘱:“余此次奉命出师抗日,志在躬赴前敌,为民族争生存,为四川争光荣,以尽军人之天职。不意宿病复发,未竞所愿。今后惟希我全国军民,在中央政府暨最高领袖蒋委员长领导之下,继续抗战到底。尤望我川中袍泽,一本此志,始终不渝。即敌军一日不退出国境,川军则一日誓不还乡,以争取抗战最后之胜利,以求达我中华民族独立自由之目的。此嘱。”

八年抗战,四川出兵最多,牺牲最重;四川总共出兵万,伤亡64万。当时,平均每十五、六个川人中,就有一人在前线作战,川军伤亡人数是全国总伤亡的五分之一,真所谓,“无川不成军”。在抗战最困难的年,四川独单一省艰难承担、支撑了全国财政的三分之一。其多项指标,也都是全国之冠。之间,作为“四川王”刘湘起到的特殊关键作用和重大贡献,勿庸置疑。

刘文辉是刘湘的幺叔、四川话叫幺伯,小刘湘四岁。当刘文辉在保定军校毕业,还是个在家待家青年时,刘湘早已是呼风唤雨的川内两个军长中之一,是刘湘拉扯扶持了幺爸,幺爸确实也很会来事、能干、点子多,人称“多宝道人”。扶摇直上的刘文辉,当了四川政府主席兼24军军长,经济实力远在刘湘之上时,形成了二刘相争局面。卧塌之旁,岂容他人酣睡!虽是叔侄,二刘终于开打。刘湘打败了刘文辉,退到康地的刘幺爸,忍气吞声,在作西康省政府主席兼24军军长的长时间内,他眼观八方,韬光养晦,暗中磨剑。

机会终于到了。年冬,在平津、辽沈、淮海三大战役中全都落败的蒋介石收缩精锐退到成都,希图孤注一掷,与解放军进行成都决战、又叫川西决战。蒋介石这是打给西方世界看,企望打出他的反共态度、反共精神。之后,将大部队沿川藏线朝山高谷深,民族矛盾长期存在且深沉的西康及雪域西藏有序撤退撤进,沿途给跟进的解放军以有效迭次打击,以空间换取时间。如果蒋介石这个如意算盘打成,还真麻烦,中共高层估计,四川之战最少得打四年。

蒋介石鉴于历史上刘文辉与自己长期离心离德,他当然深知扼川康藏咽喉要道、要地的刘文辉的极端重要性,如果届时刘文辉一反一变,就立刻断了他的退路,对他一剑封喉……蒋介石有他性格上的缺陷。在他首鼠两端中,深知共产党统战政策厉害,曾在苏联留学时加入过共产党,而后又投入他父亲阵营的蒋经国和早就领教过解放军兵贵神速善战的胡宗南,力主当机立断、解决刘文辉和他的24军,以除后患。然而蒋介石拒绝了蒋经国和胡宗南的联合建议。蒋介石过虑的是“多宝道人”刘文辉与四川实力派“水晶猴”邓锡侯及潘文华等盘根错节、弄不好牵一发动全身。蒋介石这就来个折衷,要刘文辉离开雅安到成都听令,这对刘文辉也是一个试探。

刘文辉果真听说听教上了成都,猫在家中闭门不出,故作轻松,如野鹤闲云,暗中联络邓锡侯、潘文华等,百般麻痹蒋介石,同蒋介石斗智斗勇、争取时间。最终,在蒋介石的耐心已经用尽,马上就要对他们动手之时,在中共成都地下党的配合、策划下,刘、邓、潘惊险万状地分别潜出成都,于年12月9日在彭县隆兴寺宣布“刘邓潘起义”并发表起义宣言。这就睛天一声霹雳,引发云、贵、川多个实力派人物的响应和众多蒋军高级将领起义,一时,树倒猢狲散,突然间砸碎了蒋介石的如意算盘。年12月10日一早,蒋介石蒋经国父子在万分惊慌仓促中,来到成都凤凰山机杨上了专机直飞台湾。故国西云,沧茫云海间。两个小时后,蒋介石父子飞离了茫茫的中国大陆,从此再没有踏回大陆一步。

这些历史烟云汇聚起来,我觉得,大邑新场有种命定感,相当的传神、神奇。在新场,能清晰谛听到那已逝的脚音。而最能吸引我的,是那座矗立于场口,至今不为多人在意、注意的那栋外表朴实,内含极为丰富、丰盛的两层楼的《百年历史影像馆》。

(二)

这栋影像馆两层楼,展厅面积多平方米,分门别类地展示着一批加拿大友人一百多年前来在四川各地、特别是在成都时,用手中的相机,真实生动记录了他们如何筚路蓝缕地筹建成都华西协合大学以及生活、工作、行医方方面面极为珍贵的余幅老照片。这就像一扇扇那个时期的窗户,推开这些窗户看进去,看到了许多我们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过去,带给我们的是难以言喻的欣喜、发现、震动、思索。

无疑,这是一座丰碑。也是一座富矿,由此循序渐进探寻、挖掘,会带给我们许多收获,带给我们许多欣喜和惊喜。

其始也简。事情的由来似乎出于偶然,偶然之中有必然。鲍勃·爱德蒙兹——这位上世记30年代出生在四川自贡的加拿大传教士后代,曾经作为加方代表参与新中国与加拿大建交谈判。他对他的出生地、还有以后工作生活过的成都等地很有感情,且手中有许多前辈拍摄、留下的极为珍贵的老照片。年,爱德蒙兹应中国外交学会邀请访问中国,顺访了他的出生地自贡。故地重游越发激发、加重了爱德蒙兹对中国第二故乡的深深怀念。这位加拿大友人给接待过他的四川省外事办礼宾处处长郭嘉农写信,提议用他手中的老照片与四川省外事办共同举办一次影展。郭嘉农将这信交给了同事向素珍。作为外事办干部的向素珍,有这方面的敏锐、热情、能力和经验。她曾经做过一次德国老照片展览,过后将其编辑成一本图文并茂的书《老四川老照片》,都成功。

向素珍当然意识到这批老照片的不同凡响,但要花大量的精力、时间和一大笔钱。也就是说,如果她接手,这事情就是由她个人来办,属于民间性质,条件完全不具备。尽管如此,向素珍还是接过了这封信,但心中忐忑,哪来的人哪来的钱?她没有同这位加拿大友人人联系,而心中又放不下,难以释念,她将此事告诉了可信任的朋友张飙。张飙曾经当过一段时间的中国青年报驻川记者,在成都多年,后因工作突出,调北京,先后作中青报副主编、中国科技报主编、过后又成了著名书法家,向来新闻触觉敏锐,有多方面的能力和才干。向素珍的想法张得到张飙的鼓励支持,他们商议决定,找一批志同道合能干的志愿者,组成一个精干的“加拿大老照片项目组”,张飙自愿出任“项目组”总顾问。就这样,在没有经费来源的情况下,几个能干的志同道合的同志、朋友,组成了“加拿大老照片项目组”。其中有退休了的相当一级的卓有才华见识的领导、作家,有从事过这方面工作的专门人才、翻译,他们是:张飙、崔桦、程铁良、申再望、向素珍、王晓梅、田亚西、张文森、林春柏、李爽、王波、柯马凯(MichaelCrook)、云达乐(DonWillmott)、LizWillmott、云巽悦(CoryWillmott),这就不管不顾地密锣紧鼓干了起来。

为了取得这批珍贵的老照片,同时也为了与大洋彼岸这批对四川、特别是对成都、对过去的那所鼎鼎有名的教会大学――华西协合大学一往情深的加拿大友人、老人们的信任,项目组成员先后多次自费去加拿大扫描照片、收集资料,与他们交朋友。

健在的这批加拿大友人,大都是年届八旬甚至九旬以上的老人,大都是加拿大友人的第三代。大都生在成都华西坝、长在华西坝,少年时就读于华西坝的华西加拿大学校。该校英文名CanadianSchool,简称CS,他们称自己为“CS孩子”。该校年关闭,CS孩子们随他们的父母回到加拿大。

这些CS孩子虽然回到了第一故乡加拿大多年,但心中却从来没有忘记过第二故乡,而且越到老年越是怀念。每年金秋十月,在多伦多一家中餐馆,他们都要举办一场特别特殊的聚会,而且坚持了八十多年。这一年一度的聚会,是他们心中的期盼。每年这天,在大洋彼岸日渐衰老的他们,都要与分隔分别多年、遥远的第二故乡,作一次深情的凝睇和心灵对话。每次聚会,他们都要用四川话先喊上一句“开始吃饭”这才吃饭。每次聚会,他们都拿出自己珍藏的老照片和各种藏品相互交流回忆。

这些CS孩子对第二故乡来人,非常亲热亲切,特别是听说这些“项目组”人要将他们的老照片收集起来展览,喜不自禁。他们就像孩子似的欢呼雀跃,喜形于色,用还没有丢完的成都话,背诵起当时的成都童谣或儿歌,什么“一个麻雀一个头,两只眼睛黑黝黝。两只脚板朝前走,一个尾巴在后头”等等。

几十年过去了,当年华西坝天真烂漫的CS小孩子们,现在都成了耄耋老人,青丝变白发,记忆也衰退,好些事情都忘记了。然而,几十年前的成都童谣、儿歌他们却没有忘,清晰如昨,念起来、唱起来原汁原味。这之间包蕴着他们对第二故乡多么真挚的情感、多么深重的怀念!“项目组”的向素珍们,在忍俊不禁的同时,受到触电似的震撼,感念不己、感动不己。

CS孩子们毫无保留地将他们精心保留、浸满岁月风霖的老照片悉数无偿地提供给“项目组”。

这些CS孩子们对第二故乡用情之深出乎想象。比如,现仍在北京外国语大学、已经岁退休了的伊莎贝尔女士说,“从我姥姥开始,我家有五代人生活在中国。我最自豪的是我的孙子作为第医院任过职。我们都热爱中国。”

CS们至今念念不忘小时生活过的华西坝。他们怀念华西坝的钟楼,怀念钟楼下那方田田荷池······他们中,有好些人给后代留下了遣嘱,要后代在他们死后,将他们的骨灰带到成都,带到华西坝,撒在他们心心念念的钟楼下的荷池……

这就越发促使“项目组”尽快更好的工作,将CS孩子们手上的老照片收集起来、汇总、展出、成书。因为这些CS孩子们都老了,生命在不断飘逝,他们希望在有生之年,尽快看到成果。

经过“项目组”成员的共同努力,成果很快不断显现。这十多年来,在大邑县政府、省市新闻办、华西公共卫生学院等有关部门支持下,一共举办了8次展览,组织了5次“回家”活动,邀请了80多人(次)“CS孩子”及他们的后代重返第二故乡四川。

年3月底,《大洋彼岸的中国情怀——来自加拿大的珍藏照片世纪展》在北京鲁迅博物馆开展,大获成功。同年4月,《大洋彼岸的都江堰情怀——来自加拿大的珍藏照片世纪展》在都江堰开幕。

年5月1日,《岁月留痕——来自加拿大的成都旧影》主题摄影展落户千年古镇新场。

年4月,图文并茂的《成都,我的家》图书发行式暨老照片展览开幕式分别在北京中国国际广播电台和成都宽窄巷子举行举办。

年加拿大驻重庆总领事欧阳飞,在成都宽窄巷子举行的《成都,我的家》图书发行式暨老照片展览开幕式上的讲话很有摡括力、代表性。他说,“非常感谢加拿大老照片项目组为加中友好所做的贡献。这些老照片说明,在不同的社会之间完全可以建立友谊与合作。这些老照片就是沟通、搭建两国人民友谊的最好桥梁。因此,这些老照片意义非同寻常。”

年6月,大邑县政府决定,拿出现在这栋两层楼建立《百年历史影像馆》,永久性地免费开放,供给广大人民群众参观。

年10月,应邀前来中国进行国事访问的加拿大总督顺访成都,特地向项目组颁发了加拿大总督勋章,以表彰他们多年来为加中友谊作出的贡献。这是一个很大的荣誉和很高的褒奖。

年10月,经香港南中集团总裁张弛先生赞助,《加拿大人在中国》老照片展在多伦多中国文化中心首展。紧接着,年1月在乔治市展出一个半月,同年10月在多伦多大学图书馆展出一个月;年4月,分别在渥太华三个地方轮流展出;年10月该展览又将赴温哥华展出巡展。

年11月,在华西公共卫生学院支持下,《华西加拿大学校陈列馆》在奠基于年、位于华西坝的百年建筑——志德堂老校址上建成开馆。

我发现,在所有展出的老照片中,大都有一个感人的故事,随举一例。有个给自己取中国名字谢道坚(-)的早年从加拿大来成都的第一代传教士,他本出生于加拿大一个富裕人家,受过良好的高等教育,既是文学硕士,又是医学博士。年,谢道坚夫妇放弃了加拿大的优裕生活,来到当时还相对落后的成都,先是参与成都华西协合大学的筹建,之后在这所大学的医学院任教,坚持每周40个小时的繁重授课。不久,他到偏远些的川南医院任职行医。谢道坚博士以其出色的医术和全心全意为病人服务的医风医德,在深受当地老百姓赞誉的同时,以其过人的识人眼光、眼力,发现一个经常来诊所玩耍的赤脚小孩,非常聪明,很有潜质,是个可造之才。于是在征得这个孩子的家长同意后,谢道坚在调回成都华大任教行医时,把这个小孩带到成都着意栽培。最后这个来自乐山的小孩,果然成才,不仅以优异成绩考入华大很难考取的牙医学系,而且最后成了中国最早一个学有所成的牙科学博士,他叫黄天启。

更为感人至深的是,年,就像白求恩一样,为病人开刀做过无数手术,救人无数的谢道坚博士自己患病需要做手术,却没有合格的医生。他只好忍痛,躺在病床上,指导他的学生为自己开刀做手术。手术不成功,病情加重了。自知生命时日无多的谢博士鉴于当时民智不开,几乎所有中国人坚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毁损”的信条,不愿捐出遗体作医学上急需的解剖之用,他这就带头,特别留下遣嘱,在他死后,将自己遗体捐献出来作解剖之用。谢博士去世之时,年仅58岁。他就这样将自己的生命留在了成都、留在了华大,留给了他自己终生奋斗的医学事业上。像谢道坚博士这样,献了终生献儿孙的加拿大友人的感人事例、故事,数不胜数,举不胜举。如此的言传身教,作为他们的后代、CS孩子们怎么会不情念成都呢!成都,是他们的祖辈父辈以及他们自己的第二故乡,成都留有他们绵绵的思念,绵绵的情和泪。

其实,这里展示的幅老照片,应该不是当时的全部。华大――这所由美、英、加拿大五个教会组织的多人一百多年前来在成都,克服许多困难,在中国和国际上筹得巨资,选取土地平旷、北傍锦江、风景清幽的华西坝建立起来的这所规模宏大、建筑精美、各门学科完备,因地名华西坝而取名华西协合大学的著名大学,与同时代的国内教会大学、著名大学的北京燕京、辅仁,南京金陵,上海圣约翰、山东济南齐鲁等大学齐名。

华大于年初建成,同年3月举行开学典礼,该校采用牛津和多伦多大学办学模式。教师、教授大多来自英国剑桥、牛津,加拿大多伦多和美国的哈佛、耶鲁等世界名校。该校的名人名师如莫尔斯、林则、吉士道等,灿若满天星辰。该校兼收并蓄,唯才是举,聘请前清优贡、举人、进士、翰林作国学教员,中后期就有经学大师廖季平、著名古典文学家宠石帚、一代文史大家缪钺、陈寅恪等等。这所大学培养了多方面的人才,尤其是医学方面的杰出人才,特别是这所大学的牙医学,牙医学人才,在世界上都很有名。年,这所大学招收女生,实行男女合校,开时代风气之先。如此等等,该有多少记录了当时的老照片?新场展示的老照片,大都出自当时的加拿大人,应该是众多老照片中的一部分。

新中国成立后,华西协合大学先改名为华西大学;后来在院系调整中只保留了医学部分,改名为四川医学院,其它学科并入四川大学。年,该校更名为华西医科大学。就是这所华西医科大学,也是最早列入“工程”、直属国家卫生部的全国四所综合性重点医科大学之一。年9月,华西医科大学与四川大学重组,原先的华西医科大学更名为四川大学华西医学中心。现在,这个中心,设华西临床医学院、口腔医学院等五个学院,统称华西五院,考生收分很高,尤其是牙医学考生收取的分数线,不低于清华、北大。

想来,当年美、英、加拿大人来此拍摄的众多老照片,很可能已经随着历史风流云散,或者还有的没有来得及发现、收集。也正因为如此,这里展出的余幅老照片越发弥足珍贵。

在展览馆,我常设身处地想,这些学有所成、放弃优裕生活的外国友人在一个多世纪前飘洋过海来到中国,深入到相对偏僻落后的西南腹地,来在成都办学行医时是一个什么情状、什么心态?不由得想起,与郭沫若、李劼人为成都石室中学同班同学的西蜀才俊,少年周太玄当时出夔门,飘洋过海去法国留学,最终成为一个扬名世界的著名生物学家的他,与这些外国友人反方向,坐轮船过印度洋时写的一首诗,这首诗发表在年的《少年中国》上――

圆天盖着大海,黑水托着孤舟。远看不见山,那天边只有云头。也看不见树,那水上只有海鸥。那里是非洲,那里是欧洲,我美丽亲爱的故乡却在脑后!怕回头,怕回头,一阵大风,雪浪上船头。飕飕,吹散一天云雾一天愁。

与周太玄反方向而来,坐轮船穿越太平洋来到中国、来在四川、来在成都的加拿大人们,当时也都很年轻,与西蜀才俊周太玄年龄相仿或稍大一些。他们去国怀乡的心情、情思,也应该与周太玄大同小异吧!这叫什么,总的就两个字:追求!

俱往矣!如今我们要探询华大的前世今生,旁及成都、四川当时的种种,幸好有这些老照片。

那天我再去《百年历史影像馆》参观时,小雨淅沥,参观的人不多,就川大几个老师、川大博物馆姚向阳老师,还有一位专程从福建泉州来的、研究华西协合大学古博物馆的专家吴达民先生和他的学生。而这之中,特别引起我注意的是一个从华大毕业,去美国行医多年且已在美国定居的中年男性、成都人。我发现,他参观老照片时很细很用心,为人谦和低调。向素珍告诉我,他叫彭远波,在美国做教授。年夏天,彭回成都探亲时听说之后有十几位”CS孩子”和他们的子女要来成都参加《华西加拿大学校陈列馆》开幕式,虑及这些老人大都高龄,十多个小时的空中航程,坐经济舱很累很辛苦。于是,彭远波通过“永远的华西”在华大校友中发起募捐,并得到谢和平校长和华西公共卫生学院的大力支持,在多伦多华西校友会及时沟通协调下,成功地为这些CS老人们回来升舱――改坐经济舱为商务舱。

那天,我们一见如故。分别时,特别在《百年历史影像馆》门前合影。向素珍告诉我一个好消息,这段历史故事、这批老照片,被中央电视台纪录频道与四川电视台联合拍摄成了五集电视大型纪录片,已经完成,相信会很快搬上荧屏,让更多人看到。

细雨淅沥中,我有一种难舍,似乎觉得,从历史的远方走来、走近的新场不无神奇,在烟雨朦胧中,古镇新场正在朝什么更深处神秘地潜行。

啊!含英咀华、历史承担厚重的新场,更因有了这座质地特殊感人的《百年历史影像馆》的存在、烛照、辉映越发引人注目。

田闻一,成都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巴金文学院连续三届创作员,资深媒体人。有多方面的创作才能,成果丰硕。擅长以巴蜀重大事件、重要人物进行创作。近些年在国内多家有影响的大出版社连续出版《成都残梦》《雾锁峨眉》《川军出峡》《赵尔丰,雪域将星梦》《大西皇帝张献忠》《辛亥大都督尹昌衡》《梦回宽巷子》等近30部长篇。获第三届四川文学奖、巴金文学院奖等多篇多项,影响至海外。同时,经常在人民日报海外版、新民晚报及多家文学刊物发表报告文学,散文、文学随笔、文学评论。

田闻一的父亲早年毕业于华西协合大学中文系,故亦有很深的华西情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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