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1949彭县第五章第5节

作者：杨本民，四川彭州人。成都市作家协会会员，曾有诗歌、散文等发表在国内报刊，近年专心研究文史资料，已有部分作品被有关杂志选中刊登，著有长篇小说《金佛缘》、散文《彭州散记》等。

过三峡黄实遇险脱追踪宁方仗义

第五章(第5节)

　　秋日的细雨悄悄降临，给雅安这座古城带来了凉爽。虽然这是当地久有的天象，但对于刘文辉来说，总觉得今年的雨天要比过去年份多了一些。是啊，出门办事，雨兮兮的总是给人不舒服的感觉。

　　昨晚，张志和刚从荥经回来，便来到府上，与他认真地交流了大半夜。说好今天要接待朱世正他们几个地方武装的人员。总算顺利地解决了。刘文辉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至少在他离开雅安，去办起义大事的时间里，雅属一带的民间武装会在共产党的影响下，坚定地与他站在一起，连刘反蒋拥共的局面形成了，对于整个起义都是一件大好事。他没有多余的思考，便决定出面与他们好好谈谈，应该表示自己的态度了！

　　这时，王少春走了进来：“刘主席，北平来电。”

　　正站在窗前的刘文辉，急忙转身，两步上前接过电报，迅速浏览一遍后，放在桌子上，对王少春说道：“老王，近日我将去成都，你就留在这里。我希望你这个电台一定要随时保持我们之间的联系。有什么事情，只要我与邓锡侯、潘文华他们商定了，就会和你直接联系的，只是你又要辛苦了。志和兄住在府上，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和他联系。”

　　王少春还是没有多余的话，只是点了点头。他很清楚面前这个人。几年前，在张志和的建议下，南方局决定在刘文辉所在的雅安设立电台，在征得刘文辉同意后，受周恩来指派王少春来到雨城雅安。刘文辉确实称得上多宝道人，在形势有利时，对自己的工作是十分支持的，当形势不好，尤其是蒋介石进攻延安那段时间里，刘文辉根本不理会他们的生存问题，自己只好开荒种地，勉强度日。如今，解放军已经抵达四川东境，正在与宋希廉部战斗，形势越来越有利了，也确实是推动起义的打好时机，刘文辉终于选择了走向光明的道路。个人的委屈算不了什么，做什么事情都是党的工作！

　　“张志和先生告诉我，收到电报立即转给你。”原来，张志和在做好朱世正等人的工作后，与刘文辉的参谋长杨家桢商谈了当前的局势，认为雅安可能是胡宗南部队南逃的主要途径，鉴于刘、邓、潘的兵力目前太分散，应该争取集中一些。刘的正规军要集中到四川，西康的社会治安只需保安团和民间武力来维持就行了。希望刘文辉一是要加强西康军政人员的教育，引导他们对革命形势的清醒认识，早作思想准备；二是要把西康的地方武力，无论汉、彝、藏都团结起来，共同反蒋，迎接解放；三是要积极与四川邓、潘加紧联系，到必要时，共举义旗，迎接解放军，彻底消灭蒋介石部队。需要解放军尽早进军西康。而这封电报便是周恩来的回电，通告了第二野战军的进展情况。

　　刘文辉还不清楚的是，省民盟组织派郭正坤去外县活动，争取地方实力。在简阳、资阳以及茂县、理县等地分别筹建两支游击纵队，为迎接解放作出努力；雅安地区由二十四军李伯平在部队中发展盟员；在雅属地区积极而慎重地发展盟员，作为联系民间武力的基础，设法把过去反刘拥蒋的力量争取过来，转为联刘、拥共、反蒋的武力。赵锡骅3月中旬回到荥经后先吸收朱世正的老师黄汝杰入盟，再经黄介绍朱世正参加民盟组织。从而把反刘的民间武力集团力量分化出来。年7月，为了加强对雅属地方武力进一步的联系，张志和嘱朱世正以“新康社”袍哥组织副社长名义，在荥经与天全交界地峡口坝召开联谊大会。到会的有未暴露身份的中共地下党员和民革的陈强立、向文芳，民盟的王家祜、李毓昆及芦山程志武的代表樊绍泽，天全李元亨、陈万昌、李金栋等。会上先由朱世正简要说明，为什么要联合刘文辉，反对蒋介石，拥护共产党，以实际行动为迎接解放作贡献，争取光明的前途。陈强立也在大会上讲了话。这次公开联刘反蒋拥共的地方武力大会统一了各党派、各地方势力的组织和行动。

　　待王少春离开后，刘文辉再次拿起电报，仔细看了一遍。

　　原来，在北平的毛泽东主席一直放心不下西南局势，而川康在整个西南格局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众所周知，辛亥革命始于四川的保路运动，又历经护国、护法等战役，四川军阀多如牛毛，加之蒋介石抗战时入川，苦心经营多年，派系林立，使得四川的局势更为复杂。毛泽东把进军四川的重任交给刘伯承、贺龙两员大讲身上，亲自把二人请到家里面授机宜，要让二人在四川演出二龙戏珠的好戏；他当下决定，兵分两路迂回包围四川，一路由湖南进入四川进而攻占重庆，一路由甘南、陕南出动进攻四川，继而攻占成都。

　　刘文辉望着窗外灰蒙蒙的雨雾，在办公室里踱了一下步，随手从办公桌上端起茶杯，呷了口早上才泡的花茶，眼睛看着窗外，那飘洒的细雨湿了院子，湿了翠林。不知道还有几日的雨天。现在，他心里想着成都，不知道潘文华从重庆回到成都没有。这几个月来，在各方面人员的努力下，应该说距离相机行事的时机快到了。

　　他走出屋子，来到张志和居住的地方，想再认真摆谈一番。

　　张志和正在屋子里练习书法，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只要有空，便会打开文房四宝，写起字来。

　　刘文辉看着张志和的毛笔字：“志和老弟，你的毛笔字可以有着自己的韵味了。”

　　张志和笑道：“只是闲来功夫而已。”他放下笔，泡上茶以后，继续说道：“看来，文辉兄已经考虑好了？”

　　“我想，明天邀请朱世正他们来公馆喝茶，再把有些细节说好，最好以西康省主席的名义，下一个委任状。你觉得如何？”刘文辉询问道。

　　“啷个不对喃！我觉得你还是应该想一想，既然决定了与蒋介石分道扬镳，还是需要把所有问题想的周到为好。”

　　“你说的也对。那你说，我好久到成都最好？”刘文辉问道。

　　“蒋介石可能会向借你兵力，来与共产党在川西坝大打一场，他这个人，哪怕是死战也会冒险去做。因为他不甘心啊！”张志和沉思片刻：“你还是要去成都，一定要与邓锡侯、潘文华他们好好商议。雅安这边，我会把工作做得更细。你在成都那边，一定要与共产党取得联系，有个人叫胡春浦，你可以通过陈离联系到。”

　　刘文辉原本只是川西小镇大邑安仁的一个农家娃娃，恐怕连他自己也没想到日后会成为叱诧一方，威震川康的军头。谁知时事难料，一九一六年这个二十大点的愣头青从保定军校官学走出来，从上尉参谋提升至军长仅十来年的功夫，何其幸哉！然而在利益面前，四川的军阀们与丈夫总是斗斗斗，甚至连自己的亲房侄子刘湘也纠缠不清，六亲不认，侄子把老辈子赶到西康一隅。亲朋好友随时反目，难不成蒋总裁和王灵官能放过刘文辉？

　　年，倒蒋的声浪一波又一波，年轻气盛颇有问鼎中原之势的刘文辉趁机联合唐生智等军阀反蒋，并发出东、冬两电通告全国，要蒋介石下台。但功亏一篑，不倒翁蒋介石开始憎恨文辉，寻机报复。年9月又与冯玉祥、阎锡山、李宗仁等发出通电反蒋，从而爆发了蒋、冯、阎大战。由于奉军张学良抽吊桥倒向蒋介石，反蒋又告失败。尽管刘家军未出手，但二次反蒋的仇恨越结越深。蒋介石恨之入骨，挑拨侄子刘湘与幺爸动武，支持扶助刘湘在“二刘”同室操戈中把刘文辉消灭。还好刘湘念及同宗之情，没有对幺爸赶尽杀绝，在西康给他留了一处安身之地，由于刘湘未能彻底消除心头之祸，蒋介石骂了一声：“娘希匹，刘湘也不是个东西！”

　　抗日战争爆发，蒋介石采用调虎离山之计先收拾了侄子刘湘，又想用同样的手段哐到着刘文辉出川抗日。前车之鉴，刘文辉始终不上钩，死守西康不出山。一计不成又生二计，一九四二年蒋介石叫刘文辉深入藏区去平叛，中央军后援刘家军。文辉一眼就看出蒋借刀杀人，趁火打劫的阴谋。于是针锋相对采取两面手法应对：一边派军参谋长、女婿伍培英坐镇重庆，向蒋介石调拨“平叛”的武器装备、军需用品，而且狮子大开口，弄得蒋介石骑虎难下。一方面用武力抵制中央军的进驻，从而使蒋的阴谋成为泡影。

　　可蒋介石也不是省油的灯，唆使军统头子戴笠几次派出杀手伺机暗杀刘文辉。文辉也早有防备，几次的暗杀皆不得手。蒋介石见明里暗里的小动作不奏效，就采取釜底抽薪的大动作：彻底消灭刘文辉赖以生存的刘家军。

　　年初，日本鬼子打到贵州独山那会儿，蒋介石暗地抽调杨森部从贵州绕道四川，密约四川一实力派潘文华的联合消灭刘文辉。后经潘文华密告和推脱，这一阴谋才破产。乱世中军队就是自己的保护伞，自己的武力主要在康不在川，自然在康宁，去川危，且窝在康雅仍可奋力抗蒋，以待解放。但要进一步团结川康实力派，巩固已形成的反蒋同盟，消除川康战乱，保护历史文化名城成都，谱写自己崭新的历史篇章，那就不可能了，历史的新机遇就会丢失。须知，机遇和风险并存！再从自己同蒋介石多年斗争的经验以及蒋多疑的性格来说，还是逆流而上，偏向虎山行为好。虽然回到成都在他们的控制范围内，但危而实安，正如俗曰：最危险的地方是最安全的。为了坚定自己深入虎穴的决心，他将自己逐渐清晰的思路理顺后写在笔记本上回蓉的必要和意义，他这样认为：“一，对于四川地方反蒋力量的联合，欲其在紧急关头不致因蒋的威胁利诱而动摇，有待于不断的巩固。二、成都是四川的政治中心，也是进步力量与反动力量斗争的中心，我在这里，既便于同民主力量和地方力量联系，又可以在蒋介石反动集团内部进行分化运用。三、在军事上蒋对我处于绝对优势，我一人在成都，蒋对我的政治态度摸不透，就不至对我用兵，而我能多拖一天，人民解放军就接近一天，遭受敌人的威胁就少一天；如果先行暴露出可疑的迹象，引起敌人警觉，胡宗南的重兵向西康一压，我就吃不消，自己实力既不保，那么迎接解放也就失所凭依；我以为周恩来上述指示的精神，也正在这里。基于以上原因，应该不动摇地处在敌人的暴力控制下去同敌人作斗争。

　　如果走活这步棋，还可灵活而牢实地管控康、宁、雅三属，从而扎扎实实作好成雅、乐西路上的布防阻击战，配合刘邓大军快速消灭胡宗南、王陵基部属，加速解放大西南的步伐，完成共产党在非常时期交给自己的电令任务。主意拿定，刘文辉对雅、宁、康属的军政工作作了安排，也说服了夫人杨蕴光和儿子刘元彦，和其一道回到成都玉沙街公馆长住下来，继续多角外交的“法术”，以牙还牙地同蒋、胡、王玩弄着权术。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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