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1949彭县第五章第8节

作者：杨本民，四川彭州人。成都市作家协会会员，曾有诗歌、散文等发表在国内报刊，近年专心研究文史资料，已有部分作品被有关杂志选中刊登，著有长篇小说《金佛缘》、散文《彭州散记》等。

过三峡黄实遇险脱追踪宁方仗义

第五章(第8节)

　　今年的冬天来得有些早，昨夜的成都，瓦屋上布满了厚厚的白头霜。刘文辉一大早便出了门，他坐在黑色的福特轿车里，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急忙紧揽身上的皮大衣，嘀咕了一句：“太冷了。”

　　他回到成都几天了，有些事情需要和潘文华、邓锡侯商量一下。按照昨晚的约定，他与邓锡侯一起，将到永兴巷潘公馆，一起打一下麻将。潘文华这个人，算得上川康将领中，少有的一个身怀绝技，且仁厚、智勇、忠义的将军。在刘湘突然离世的情况下，义无反顾地扛起甫系川军打大旗，多次回绝蒋介石的恩赏和利诱。刘文辉记得很清楚，一九四五年春，蒋介石想收买潘文华，配合杨森消灭自己。潘文华识破蒋介石企图弄垮甫系，控制四川大局的阴谋，暗自通消息，一拖二泄密三来个釜底抽薪，丢了二十八军总司令、川陕鄂边区绥靖主任两顶帽子。就是这一点，让刘文辉明白了一个道理，川康应当必须团结，才能与蒋介石抗争。他觉得，潘文华出自四川袍泽，更讲江湖道义，是一个值得交往的朋友。

　　刘文辉踏进潘公馆植宛客厅时，邓锡侯早已到了，正与潘文华坐在方形木凳上品茶。“幺爸，你可来迟了哈。”邓锡侯调侃道。

　　“还不是这个鬼天气，冷的来不想出门。”刘文辉自己解嘲道，忽然发现了什么，对潘文华说：“仲三兄，你的姨太太呢，你把她藏到起嗦？”

　　“乱开玩笑哈。她要去香港，我已经让她带着娃娃去了。”潘文华解释道：“你们也晓得，夫妻一场，还是想她后半辈子能过好点啊。”

　　“仲三兄还是有情有义哈。”邓锡侯感叹道。他家里也有姨太太，有的时候真还是顾此失彼。不过与自己的姨太太相比，潘文华的那位好像有着特务的经历，想不到的是，会日久生情，因情改邪，从而成了嫁鸡随鸡的传统女人。在这个关键时候，潘文华能做到忍痛割爱，足以说明真的不容易。

　　“唉！”潘文华长叹一声，扶了扶眼镜，说道：“她走的时候，还说，在香港等我，现在，咋能这么做啊！”是啊，时局发展已经到了关键时候，是容不得半点疏忽的，但愿她能理解自己吧。他这样想着。

　　刘文辉喝了一口茶，放下茶碗，说道：“潘太太知书识礼，她会理解你的。”他也被潘文华的真情流露所感染。隔了一会儿，他站起来，说道：“我们还是围着麻将桌子，开始谈正事吧。”

　　三个人围着四方桌，打起了三家麻将。这种打法，在当时还是比较少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刘文辉的手气好，基本上是他一个人在糊牌，只要糊牌了，他总要说：“承让承让。”

　　这一盘，他又听牌了。刘文辉拿起一张牌，刚想打出去，才看见是幺鸡，顺手在桌子上的牌尾又抓一张牌，嘴巴里冒了一句：“说不定是杠上出花哈。”拿起一看，竟是卡六条，硬是杠上花！他把麻将牌一倒：“哈哈，硬是杠上花哦!”

　　邓锡侯站起来看了看，说道：“你今天的手气咋个的哦？连卡卡都杠得起来。”

　　“还是托总裁的福哈，昨天他老人家亲自莅临我家，当然手气好哦。”刘文辉有点得意。

　　“你以为他来是酬和你嗦？说不定是想把你拉到，为他做事。”邓锡侯有些讥讽的味道。

　　“人家总裁明明是高看我喃，你这个人是不安逸吗？”刘文辉侧着头看着邓锡侯，又看了看潘文华，继续说道：“他跟我说起川西决战的事情，当然想我打头阵了。”

　　“你看看，这个时候了，还在开玩笑。”邓锡侯指着刘文辉说道：“他老人家就不怕你我三人给他来个釜底抽薪？”

　　“说句实话，你我是带兵的人，成都这个地方又是我们的家园所在，咋能听他的嘛!”刘文辉把牌一推：“按照他的部署，这个成都不被打烂才怪！”

　　“就是！”邓锡侯接着说道：“前几天，民盟的潘大逵又来找我，说是王陵基这人还在到处抓人，是不是闻到风声了。他让我们动作麻利点，一定要保证古城不毁，保护人民不受战祸。胡春浦托陈离带话也在说，要我们动作要快一点。”

　　“是啊，乔毅老也叫我早一点动作，看起来那些朋友比我们还急呀！”潘文华接着邓锡侯的话意，“为了保护古城和起义成功，我已叫犬子洲娃率二三五师到了南部县，保八团吴宗国部，保十一团张豫波部分驻成都附近，还有刘树成守备师，刚复建的徐正刚二六三师全听你邓锡侯的调遣。”

　　“这样子，我在武侯祠的董旭坤团两千多人一并交给你指挥，”刘文辉见邓锡侯的积极性调动起来了，潘文华的军队也要交给他指挥，索性将董团也交他指挥共保蓉城。

　　“我已派谢无圻师驻广汉德阳，阻拦胡宗南部进成都，还可发动地方武装共同阻击。幺爸的部队也可配合，必要时炸掉邛崃大桥……”邓锡侯当仁不让地谋划起来。

　　“邓锡侯老兄说得好！”刘文辉接着邓锡侯的话意十分肯定地说。按照张志和多次交谈，王少春也转达了北平的精神，除了要他阻击蒋介石、胡宗南退军西康外，还有一条重要任务就是团结川康实力派人物保护古城成都，使川西坝人民不受战祸之苦。现在邓锡侯提出保护古城和起义的设想，这正是他的意思，他赞同地补充道：“我们坚决反对在川西坝决战。反对不了我们就拖、哄，把它拖黄、拖到解放军到来之后马上起义。如果蒋介石、胡宗南硬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发动成都决战，我们举三军和地方武装之力共同保卫成都。”

　　“我同意两位朋友的意见，保卫成都是我们军人的责任。”潘文华很是兴奋，但他极力压抑着心中的愤怒，不断用手抚擦着胸部，他的心脏病不是时候的发作了。他吃了两粒保心丸又继续表达着自己的意见：“不过，我们还是要及时与共产党的人沟通商量好，毕竟他们对形势的判断比我们要看的准确一些。”

　　邓锡侯点头，说道：“是啊。听陈离讲，这些朋友靠得住，他们真的在为我们川康父老在着想。”

　　潘文华的副官走了进来，对刘文辉说道：“刘长官，您府上来电话，说是张群张长官下午要去府上拜访。”

　　“哦。”刘文辉站起身来，说道：“张长官要来访，看来需要我回去应付一下。我想先走一步。不过，我觉得，尽快与他们联系上，争取行动时，不要出意外。”

　　“那我也回去了，说不定他还要到我府上拜访呢。”

　　二人便告辞回家。

　　副官见客人离去了，才对潘文华说道：“潘长官，我总觉得这附近有些不对劲哦。”

　　潘文华正准备斜躺在红木沙发上，好好休息一下，听副官说话，立即起身问道：“咋回事？”

　　“在我们公馆附近，认不到的人多了，摆摊子也多了，总给人感觉，我们这里被人监视着。”副官说道。

　　“你这样，立即亲自去郭秉毅那里去一趟，就说不要来我这里了。”潘文华想了一下，继续说道：“你让他尽快动身去灌县，找个地方落脚，看来我们这里也不安全。”

　　副官刚要离开，门房来人说，总裁派人来拜访了。

　　是谁呢？潘文华心里不容多想，急忙请客人进来。客人来到客厅，才是总裁侍从室主任陈希曾。

　　陈希曾见到潘文华，说道：“仲三兄，我受总裁指派，给你送飞机票来了。”

　　“飞机票？”潘文华有些不解：“我没有订啊。”

　　“是这样的，总裁让你明天早上飞海南岛，再转台湾。”陈希曾谦卑地说道：“这是总裁专门安排的，眼下要弄到飞机票，还是挺困难的。请你不要辜负总裁的一番苦心。”

　　潘文华顿时感觉心脏有些不舒服，但又不得不强装笑脸：“请你回去转告总裁，就说仲三听总裁的。”

　　“好的。”陈希曾放下飞机票，告辞了。

　　潘文华坐在原地，脑子里飞速地思索着，他感觉到，蒋介石就要对自己下手了，不能束手就擒。突然叫住副官：“你马上去找到郭秉毅，一起到西门上，找到吴宗国团长，让他在乡农寺那里等我，天黑以后，我出门去找你们，一起去灌县。”

　　副官离开后，他先后给刘文辉、邓锡侯打去电话，说明自己面临的困境，请他们依照协商的事情去做，具体实施时再联系。

　　当晚，潘文华离开成都，前往灌县。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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